12月17日，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和中国欧洲学会共同举办了2019年欧洲年终形势研讨会。现在分批发布研讨会的嘉宾发言内容，敬请关注。

　　各位老师好！

　　我相信，在座各位都会特别关注法国。鉴于时间有限，我简单地跟大家分享一下自己的观察和判断，具体事实材料不多讲。

　　观察和分析法国2019年的总体局势，我也想回到传统的范式——围绕经济、政治、社会、外交等几个方面来看。

　　1．经济方面

　　很多人都在问，为什么自2018年以来法国经济要好于德国？2018年法国经济增速为1.6%，德国是1.4%。据预测，2019年法国将为1.3%，德国则是0.5%，今年两国间的差距进一步拉大。

　　综合来看，法国经济之所以比德国好，主要有三个原因：

　　一是法国国内消费的拉动效应非常明显。法国的经济发展一直受益于传统的经济发动机——即国内消费，强大的税收支持和通胀回落，进一步提升了法国民众的购买力和消费意愿。法国从2018年开始就着力于促进个人和家庭购买力的提升，并为此投入了100亿欧元的财政资金，带动了国内消费市场持续活跃。二是法国经济相较于德国较少地受到世界经济动荡的影响。受到美国在全球挑起的贸易摩擦的影响，德国的国际贸易放缓，而法国的经济对于出口的依赖程度较对较小，并且它在航空领域的相关产品与服务，以及奢侈品、农业食品、旅游服务等商品与服务，也较为明显地避开了与美国有关的诸多贸易摩擦的影响。三是法国企业的投资较为活跃，这同样也受益于其国内消费市场的回升。

　　2．政治方面

　　政治格局的持续分化是法国2017年大选以来一直处于进行时的态势。传统政党继续式微，政治力量继续朝向新的两极靠拢、分化。2019年欧洲议会选举结果进一步证明，马克龙领导的共和国前进党的执政基础得到持续巩固和加强，但与此同时，以极右翼政党国民联盟（RN）为代表的民粹主义力量依然得到很多选民的支持，在2019年欧洲议会选举中该党得票率稍高于共和国前进党即是明证。值得注意的是，马克龙获得的票都是支持票，而玛丽娜?勒庞获得的票除了支持票外，还有相当一部分反对票——对传统政党失望的选民所投之票。

　　法国政治格局的演变将会继续由传统的左右两翼的分化向中间派改良主义和保守极端主义的分化这一方向演进。至于将来这样一种二元结构是不是稳固，还有待观察，因为保守极端主义阵营的内部团结并不稳定。

　　2020年，法国将迎来大规模的市政选举，其结果将会影响法国政局的走向。未来法国政治局势如何发展，值得持续关注。

　　3．社会方面

　　很明显，2019年法国在社会领域内“热闹”非凡。开年大戏是“黄马甲”运动的持续高涨，以及为此举行的全国大讨论。这场讨论的初衷是好的，但很遗憾，并没有收到很好的成效。从政府披露的有关这场讨论的报告来看，全民讨论与意见征询的结果，并没有把法国目前所面临的真问题找出来，自然对于目前现有危机的应对，也缺乏有效的机制性措施。

　　时至年底，由法国国营铁路公司发起的全国大罢工，给法国社会的稳定造成了严重影响。这场罢工运动背后的退休制度改革，将会继续成为2020年法国社会领域内最为重要的事件之一。

　　从“黄马甲”运动到反对退休制度改革，当代法国在社会领域内所面临的诸多危机已经明显地呈现出来了。若要从理论上解释这两场社会运动，我想说的是，“黄马甲”运动反映了法国所存在的制度危机，以及广大民众想重塑社会契约的愿望，而反对退休制度改革的罢工运动，则在重塑社会契约这一愿望的框架下表达了更为明显的诉求，即重新塑造社会平等的边界。

　　4．对外关系

　　2019年，法国在国际舞台上较为活跃，尤其在维护多边主义机制方面积极发声。值得注意的是，法国正在考虑如何改善法国、欧洲与俄罗斯之间的关系。马克龙总统认为，把俄罗斯推向远离欧洲的方向，是一个深刻的战略错误。另外，法国在推动欧盟机制改革与创新方面所取得的实际成效没有达到预期目标。未来，如何消化阻力以赢得更为广泛的支持，对于法国在欧盟内部的领导力而言，是一种考验。

　　就中法关系而言，双边关系发展平稳，趋向利好。但在这样一种态势下，也潜藏着很多不利因素。作为法国全面战略合作伙伴的中国，在法国很多精英眼中，越来越成为一个竞争对手。他们将中国视作为一个系统性、结构性的竞争对手。此种定位存在于中法合作的多个领域。与此同时，中法关系中也出现了某种意义上的“内卷化”。这是一个由人类学家提出来的概念，意指很多事物发展到一定程度时会趋于停滞的状态，很难再会有新的质性变化。多年来，中法关系，尤其在经贸合作、人文交流等领域中，需要跨越这样一种状态，实现突破。因此，如何通过新的范式调整带动中法关系向前发展，行稳致远，应当是缓解中法系统性竞争的一种方向。未来，学界如何思考，实务界如何开拓，值得观察。

　　谢谢大家！

　　（张金岭系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欧洲社会文化研究室副主任、研究员）